彬彬有礼的古代中国人
现代汉语则承袭了古代汉语典雅、得体的特征。尤其和人打交道,一张嘴就是谦辞、敬语,自然要讲究尊卑长幼。谦称和敬称都涉及对人的称谓,这些语汇有固定的说法。过去有“家大舍小令外人”的七字诀:“家”、“大”,是自称长辈和平辈家人的谦称,如“家父”、“家母”或“家兄”等等。“舍”、“小”,则完全是谦卑的自称,即当着别人称呼比自己辈份小或年龄小的家人,如“舍弟”、“舍妹”等等。“令”、“外”、“人”:令,美好的意思。凡称呼别人的家人,无论辈份大小,男女老少,都冠以“令”字,以示尊敬,如称别人的父亲为“令尊”、母亲为“令堂”、妻子为“令阃”、哥哥为“令兄”、妹妹为“令妹”、儿子为“令郎”、女儿为“令嫒”等。成套的外交辞令,似乎在骚首弄姿,很虚伪;但是,作为礼仪之邦的中国人,应该具备这点基本常识,否则,就会弄巧成拙、贻笑大方。以下是三个很容易用错的称谓,挑拣出来,请列位上眼吧。
诗人陆游向子孙留遗言
(一)乃父、乃师——不是他的父亲、他的老师;而是你的。
这个近乎文言文的称谓,经常被现在的文化人揪出来引用。最常见的是领导讲话、序言后跋之中,大人物要摆摆老资格、说说“想当初”,便以客观公允的语气,联系人家的先生或者祖宗十八代:“某某人,作品如何优秀,风格如何突出,颇有乃师(或者乃父)之风。”本想拉些老人、名家来陪绑,孰料,搬来个驴唇不对马嘴的“称呼”,没做成好人,防到辱没了自家名声。“乃”,是第二人称代词,“你”的意思;而不是第三人称代词。陆游在《示儿》诗里说:“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。”乃翁,是“你父亲”,代指诗人自己。看来,把第二人称、第三人称颠倒了,意思就非常滑稽。
(二)夫人——不要这样叫自己的老婆;应该留给别人的太太。
这个称呼遍地流。特别是打领带、坐席面的场合,那些和老公在一起的女士,常被尊称为“夫人”。这样抬举别人的老婆,当然可以;偏偏有人鹦鹉学舌,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老婆,也说:“这是我的夫人。”《辞海》里明确标注夫人这一词条的五种解释:1,周代称诸侯的妻子;2,古代称帝王的妾;3,命妇的称号;4,妇人的尊称;5,尊称对方的妻子。可见,称女士为夫人往往是礼多人不怪,在家里,跟自己的老婆叫夫人也无可厚非,但最露怯的是,在正式场合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老婆,张口闭口叫“我的夫人”。古代妇女没资格抛头露面、登堂入室,男人们便牛哄哄地谦称为“拙荆”、“贱内”、“内子”,显然,这种老掉牙的词儿已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箱;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介绍自己的老婆是“我夫人”,似乎就有点脸皮厚了。比如,人家客客气气地问:“您贵姓?”回答必须是:“免贵姓……”;而不能自我介绍说:“我贵姓……”外交辞令,讲究严格的尺寸,这是最起码的文化修养,不应该弄错。
(三)兄——不一定指哥哥,不一定限于男性。
鲁迅和许广平
兄,指哥哥;在文化人的交往中,则超出了这个意义,朋友互相尊称便启用这个词儿,书面体中尤为常见,比如,仁兄、学兄、大兄……甚至干脆称为“某某兄”。首先,关系密切的哥们儿之间,可以这样文雅地称呼。古代同科进士,年龄相差悬殊,甚至奶油小生和老糟头子们同出一门。没办法,肩膀齐为弟兄,即便相隔60岁,也只能以“年兄、年弟”相称。此外,普通长者也可以这样亲切地称呼年轻后学——当然,年轻人千万别不识抬举,万勿这样称呼尊长。还有,男人也可以这样恭敬地尊称女士。鲁迅先生和学生许广平恋爱,他们的情书被编辑成著名的《两地书》。两人之间,便是以“兄”相称,既亲切,又持重,颇为得体。兄,已经派生出了“先生”的意思,比所谓“师长”的感觉,更平易近人。我认识一位女作者,采访过冰心。冰心热情地赠书题款,写道:某某兄指教。那位女作者居然把这段经历作为笑话,逢人便说:冰心分不清男女,白纸黑字的题赠不得体。殊不知,这位女士还未弄清“兄”的另一种含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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